第三六八章沖喜

齊府內(nèi)外張燈結(jié)彩，門前街上各色車馬轎子，停了整整一條街。此時，齊府正門大開，門口站著兩溜小廝，俱都是嶄新的青衣小帽，挺直了身板站在那里。有兩個管事模樣的，站在前頭時不時地翹首往西側(cè)大街上觀望。

遠遠地似乎有鑼鼓響聲傳了過來。

“來了，來了。”一個管事喜道。

另一個管事卻比較沉穩(wěn)，依舊望著西面的大街。

一會功夫，就見一匹馬飛快地從街尾跑來，馬上的小廝也是嶄新的青衣小帽。這小廝飛馬到了近前，向兩個管事稟報，說迎親的隊伍馬上就到。

“快進去送信?！币粋€管事吩咐那小廝。

小廝忙又從正門旁邊的小角門跑進府里去了。

“都精神些，讓主子們看了高興，一會賞錢也多能多拿幾個?！币粋€管事就吩咐門口的兩排小廝。

眾小廝撣衣裳的撣衣裳，扶帽子的扶帽子，站的都比剛才更挺拔了些。這邊收拾妥當(dāng)，就見那披紅掛綠的送親隊伍已經(jīng)出現(xiàn)在街尾，車馬中間簇擁著花轎，一路吹吹打打過來。

齊府門口鞭炮齊鳴。

齊府內(nèi)，自也是一副歡喜忙碌的景象。齊二老爺和和齊大老爺坐在一處，正與幾位來賀喜的同僚說話。這邊女眷席上，齊二夫人更是滿臉喜色，聽著眾夫人太太們的恭維。

“貴妃娘娘賜婚，這是何等的體面。況又是親上加親，二太太好福氣?！币晃荒昙s四十許的夫人笑道。

“聽說鄭家這位姑娘，樣貌人品都是頂尖的。與五爺恰是天生的一對?！?

齊二夫人嘴角含笑，志得意滿。

齊****奶正在喜堂帶著人做最后的布置，就見冬兒急急地走進來。

“奶奶，”冬兒走上前來，湊到齊****奶耳邊低語了幾句。

齊****奶頓時皺起了眉頭。

“我便知道，這事情不好開交?！饼R****奶輕聲抱怨了一句，隨手拿起一段紅綢，只做若無其事來找齊二夫人。

“太太看一會用這個打賞如何？”齊****奶故意將那尺頭遞給齊二夫人瞧。

齊二夫人正在奇怪齊****奶為何這樣的小事還來稟報，齊****奶已經(jīng)微微彎下腰，小聲飛快地說了一句話。

“什么？”齊二夫人驚叫出聲。

就有人聽見轉(zhuǎn)過頭來，詫異地看著齊****奶和齊二夫人。

“太太不喜歡這個，我也覺得不甚好。”齊****奶忙陪笑道，“我這就另挑別的來給太太選。”

“我那有幾匹好的，比這個強?！饼R二夫人馬上接道，便笑著告了個罪，從席上出來。

兩人出了廳堂，齊二夫人的臉色就沉了下來。

“我昨個那般和他說，以為他都明白了，怎么還犯糊涂？”齊二夫人皺眉道，“本是要他自己去迎親，他不愿意。我也不為難他，這天太冷，我也怕他騎馬受了涼。這新娘子的轎子就要到了，他不來拜堂，他這是想做什么？”

“五弟的脾氣，還得太太去瞧瞧才好。”齊****奶陪笑道。

齊二夫人點了點頭，兩人匆匆奔齊儀的住處而來。

齊儀的悠然居自也裝飾的花團錦簇，只是屋里的人，卻都眉頭緊皺，并沒有絲毫的喜氣。

齊儀的貼身丫頭谷雨和小滿，一人手捧著大紅的喜服，另一個抱著喜帽，正在央求齊儀。

“五爺，這都聽到外面的鞭炮聲了，五爺再不換衣服，就來不及了。”谷雨道。

齊儀懶懶地歪在榻上，頭發(fā)披散著，只穿了家常的寶藍色長袍，腳下穿著暖鞋，仿佛是剛剛起床，哪里有要拜堂成親的新郎官的樣子。

“我說過了，這個親誰愛娶誰娶，我是不會去拜堂的?！饼R儀道。

“小祖宗，都到了這個節(jié)骨眼了，說什么都遲了。外面那么些賓客，你不去拜堂，如何過得去。”小滿也勸道。

“老太太早將明月妹妹許給了我，我只娶明月妹妹?！饼R儀道。

“哎呦，”谷雨嚇得上前要捂齊儀的嘴。

“五爺，您這話可莫要在人前提起了。您為顏姑娘想想吧?！惫扔甑吐曉邶R儀耳邊道，“貴妃娘娘的旨意，誰能改的了。你再這么說，可讓顏姑娘以后怎么做人那?！?

齊儀一下子滾到床里抱住了頭。

“二太太和****奶來了?！庇行⊙绢^看見齊二夫人和齊****奶走來，忙向里面回報。

齊二夫人進屋，四周掃了一眼，見齊儀果然不肯穿戴，不由得心中著急。

“你們這幾個奴才，是怎么伺候的。新奶奶馬上就要進門，你們卻不服侍五爺穿衣，還養(yǎng)著你們做什么，就該都攆了出去。”齊二夫人豎起了眉毛，大聲道。

幾個丫頭嚇得慌忙跪到地上，并不敢爭辯。

齊儀已經(jīng)看到齊二夫人來了，卻依舊不肯起來，聽見齊二夫人這樣說話，他才一骨碌坐了起來。

“太太，是我不肯穿那衣服，不關(guān)她們的事。太太要打要罵，只管打罵我。若要攆人，也只攆我?！饼R儀氣鼓鼓道。

齊二夫人見齊儀這個模樣，又是生氣又是心疼。不過齊儀肯說話，就是事情還能解決。齊二夫人不由得感激地看了齊****奶一眼。若依她的性子，進門來就是要沖齊儀說話的。是齊****奶在路上，向她建議。說是齊儀性子執(zhí)拗，但是卻最為心軟。要想讓齊儀聽話，只能拿齊儀身邊這幾個丫頭作伐子。

不過齊儀說到要攆人就攆他，這卻觸到了齊二夫人的心病。

“我攆你，你想去哪？又是去投奔你那四哥。你要扔下你親娘去投奔別人，你好狠的心。我就知道，是他們兩個帶壞了你?！饼R二夫人從袖子里抽出帕子，抹了抹眼角，“若不是他們，你怎么會和我這樣鬧?！?

“太太，這關(guān)四哥和四嫂什么事？”齊儀分辨道。

“沒有他們，你有這樣大的膽子？”

“是我自己不愿意這門婚事?！饼R儀道。

“你有什么不愿意？好兒她哪里不好了？以前她在這府里，你們一處多么和睦，你也在我面前夸贊她好?！饼R二夫人道。

“她好與不好，我都不想娶她?！饼R儀扭過頭去，不肯看齊二夫人。

“你不想娶她，還想娶誰?！饼R二夫人的眼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光。

“我想……”齊儀沖口就要說他想娶顏明月，谷雨急的一頭的汗，拼著被齊二夫人發(fā)現(xiàn)，還是在后面扯了扯齊儀的袍子。

齊儀想到谷雨方才的話，將沖口要說出的名字咽了回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