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過,還是有燒燎到獸毛的皮焦味,絲絲的,在屋子里蔓延開來。
木代縮在羅韌懷里,低著頭,動也不動的。
羅韌俯下頭,湊到她耳邊問她:“女朋友,你這兩天想我嗎?”
木代點(diǎn)頭,說:“我可想可想了……”
忽然有點(diǎn)難過,說不下去,只是抱緊了羅韌。
羅韌察覺到了,低頭噌了噌她額頭,說:“來,躺舒服了說話?!?
他倚著墻坐下來,讓木代躺到懷里,又給她蓋上薄的戶外絲被。
木代問他:“你真不睡嗎?”
羅韌說:“我坐著都能睡著的,用不著躺?!?
木代忽然想起什么,噗的笑起來,說:“我夢到你了?!?
她把做的夢講給羅韌聽,織布漏雨的這次,還有好久之前那一次,夢見羅韌打麻將的。
羅韌哭笑不得,過了會說:“不過,都是好夢?!?
“為什么啊?”
“你都嫁給我了,還生了孩子?!?
木代愣了一下,忽然有點(diǎn)黯然,頓了頓說:“羅韌,人家說,夢是反的?!?
羅韌沒有說話,伸手去撫她的臉頰,木代把他的手拿過來,伸手扣住。
“羅韌,我要是死了,你以后會交別的女朋友,也會對她一樣好的吧?”
羅韌笑了笑:“小小年紀(jì),說什么死不死的?!?
木代說:“你不知道,死其實(shí)很近的?!?
就像今天早上,羅韌要是到的再晚幾秒,她也就死了;就像八年前,她被人從樓上扔下來,重重地摔到地上,她也以為,再也醒不過來了……
羅韌俯下*身子,額頭抵住她的,很近很近地看她的眼睛,烏黑,水亮。
羅韌說:“你是不是聽扎麻阿媽說了些有的沒的,所以多想了?”
原來他都知道的,木代的眼睛一下子濕了。
“扎麻阿媽說,最后陪在你身邊的,是另一個(gè)人?!?
羅韌親親她的嘴唇:“我問過扎麻的阿媽,一切都是她的感覺,她并不是真的看到,感覺這種東西,是會騙人的?!?
木代不吭聲。
羅韌又說:“或許是你自己變化太大,我去菲律賓四年,回來見到聘婷,她也說,小刀哥哥,你像是變了一個(gè)人?!?
木代說:“是嗎?!?
她矛盾的很,又想去相信這種說法,又覺得這只是牽強(qiáng)附會的寬慰。
她說:“如果我真的死了呢?”
羅韌說:“如果你真的死了,你就趁著還在的時(shí)間,跟我拼命相愛好了,你把你刻在我骨頭里,這樣,不管你死了還是活著,我這輩子都交代給你了,比你在這花時(shí)間難過嘆氣要強(qiáng)?!?
這樣的說法,木代第一次聽到,覺得新奇,但居然合理。她想了想問:“那如果是你呢,如果是你中途會死,你會怎么做?”
羅韌想了很久,才說:“男人的做法,跟女人的做法大概是不同的。如果是我,知道我要死的話,我會想辦法跟你分手的,或者跟你說,我不再喜歡你了,讓你死心。”
木代問:“為什么呢?你也可以拼命跟我相愛,讓我這輩子交代給你啊。”
“因?yàn)槲蚁胱屇阌腥苏疹櫍幌胱屢粋€(gè)女孩子為我耗著。但是我是男人,我為你耗著,我覺得沒什么?!?
木代覺得自己要止不住眼淚了,她吸了吸鼻子,從床板上跪起來,摟住羅韌,湊到他耳邊低聲說:“我也想讓你有人照顧,將來,我要是真的死了,你就去找其它的女朋友吧,我不會嫉妒的?!?
羅韌摟緊她,她的眼淚滑進(jìn)他脖頸里。
羅韌說:“嘴上說了不會嫉妒,其實(shí)還是嫉妒的吧?”
“嗯,一點(diǎn)點(diǎn)?!?
“只一點(diǎn)點(diǎn)嗎?”
“嗯,再多一點(diǎn)?!?
羅韌大笑,他松開她,幫她把眼淚擦干,說:“早點(diǎn)睡吧,幾天沒睡好了吧。”
木代嗯了一聲,很乖地重新躺下,羅韌給她蓋絲被的時(shí)候,她奇怪地問了句:“羅韌,你為什么會喜歡我呢?”
羅韌說:“你很好啊。”
木代嘆了一口氣,闔上眼睛的時(shí)候,輕聲說了句:“我覺得我不好?!?
***
她做了個(gè)夢。
夢見自己昏昏沉沉的,被人在地上拖拽著,睜開眼睛,什么都看不到,只看見一大片胭脂色的琥珀。
然后,她被丟在了什么地方。
身下冰涼,像是粗糲的沙土,地面慢慢震動,這感覺漸漸清晰,像是有車開過來。
有一個(gè)低低的聲音叫她:“木代,木代,快起來,你會死的?!?
她掙扎著想動,但動不了,說:“我起不來?!?
又有一個(gè)厲聲的聲音大喝:“起來!不起來就全完了!”
車子開過來了,悶重的聲音,車光大亮,朝著她直直碾過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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