炎紅砂拎了外賣回來,揣了那點賊頭賊腦的小心思,一進門,屋里不見羅韌,趕緊放下外賣直奔坐在沙發(fā)上的木代:“后來呢后來呢?”
木代說:“什么后來?”
炎紅砂兩只手的食指交在一起,打啵樣點著,心領神會的小動作。
“讓你攪了?!?
什么?炎紅砂大驚失色。
身后,一萬三不滿地撥弄著外賣的塑料袋:“富婆,我知道你破產(chǎn)了,但是咱們能破產(chǎn)不破志氣嗎?我們這晚上還要出任務,你就給買個餅?”
炎紅砂不理他:“羅韌呢?”
曹嚴華說:“剛下去了,你上來沒遇見他嗎,他說要去洗車,順便檢修?!?
炎紅砂一溜煙似的追下去了。
趕的正巧,羅韌的車正要出賓館院門,炎紅砂一長聲的“stop”奔到車頭,兩手一張。
羅韌及時剎了車。
撳下車窗,炎紅砂陪著笑上來,羅韌說:“紅砂,你這兩天攔車的技術漲了不少啊?!?
炎紅砂心虛地笑。
“笑什么,你以為你能把我笑臉紅了嗎?”
炎紅砂誠懇:“不能?!?
羅韌哭笑不得,頓了頓說:“上車吧?!?
炎紅砂很意外,但也知道車子不能老堵門口,趕緊繞到另一邊上了副駕。
***
修車的門面很大,店里七八個工人,看到羅韌的車,陸續(xù)圍上來,都覺得新奇。
其實洗車加正常檢修,也用不了太久,但看到稀罕的車,多看看摸摸也是好的,接單的小伙看著羅韌,吞吞吐吐地說:“這個……要不短時間?!?
羅韌也不戳破,說:“行,弄的好就行。”
炎紅砂坐在修車鋪附近的小花圃等,遠遠看到羅韌買了兩瓶飲料,走近了,扔了瓶過來。
炎紅砂抄手就抓住了。
羅韌說:“身手不錯。”
炎紅砂笑,每次被羅韌夸,她都覺得怪高興的。
她問羅韌:“帶我出來干嘛???”
“沒特別的事,聊聊?!?
炎紅砂去擰瓶蓋子:“你和木代,算是好了吧?”
羅韌問:“不好過嗎?”
“那幾天,我住在紅姨家里,紅姨回來的時候,跟我說了,說你和木代應該是掰了。”
羅韌笑,就手把飲料放到腳邊,這個花圃不是精心打理,總有點野草瘋長的頹敗感,太陽差不多落山了,花草上的光都黯淡下來。
有一句話挺對的,看到物體的顏色,是因為有光進入眼睛,想想看,黑暗來臨,不管是怎樣的姹紫嫣紅,只要沒有光,看到的,就都是漆黑一團了。
羅韌說了句:“其實挺復雜的,這些天,我也想了好多?!?
炎紅砂驚訝:“你想了好多嗎?我以為你沒想呢,你看著就跟個沒事人似的?!?
羅韌說:“我從前,在菲律賓的時候,有很多過命的兄弟,交情最深的一個,是個日本人,叫青木?!?
炎紅砂撇嘴:“我不喜歡日本人?!?
“青木中文說的很好,喜歡中國文化,他說,他最喜歡的中文詞是兩個字,心田?!?
心田?炎紅砂皺眉:很特別嗎?
“他說,每次想到這個,就覺得很玄妙。每個人生下來,心都是四四方方一塊地,然后,你給它播種,這塊地就隨著人生歲月去枯榮,然后漸漸面目全非?!?
他伸出手,點住自己的心口,看炎紅砂:“我這里,哪里長的茂盛,哪里一片枯萎,哪里是有顏色的,哪里是光照不到的,哪里是毒蟲出沒的,你會知道嗎?”
炎紅砂聽的怔愣,覺得有點道理。
她問:“那你想了些什么?”
“在想,這個木代,跟從前的小口袋,到底是不是一個人,到底還要不要繼續(xù)。后來我想著,做人不應該把問題復雜化,人總是會變的,只要我和她之間,相愛的基礎還在,我就能接受這種變化?!?
炎紅砂不明白:“相愛的基礎是什么呢?”
羅韌反過來問她:“你知道我為什么喜歡木代?”
“為什么?”
“你知道聘婷嗎?”
炎紅砂點頭。
“我和聘婷從小一起長大,少男少女之間,其實總會有朦朧的感覺,說是愛有點過,是有好感。這好感可以發(fā)展,也可以止步?!?
“后來我去了菲律賓,身處的環(huán)境不同,時刻會有危險,自然而然的,會覺得,一個人好些,不要去拖累好姑娘?!?
期間抽空,回了一趟小商河,那時,聘婷已經(jīng)長成,有一天,她含蓄的,對他表達心意。
炎紅砂眼睛一下子瞪大了。
羅韌笑:“聘婷是這樣的,她是很害羞,很含蓄的姑娘,她喜歡你是不會說出來的,她會用暗示、種種話里有話,希望你明白?!?
炎紅砂急死了:“那然后呢?你拒絕了是吧?”
羅韌說:“我也說的很隱晦,說了自己處境復雜,短時間內(nèi)不會考慮個人問題?!?
聘婷當時沒說話,但是第二天,羅韌看到她,眼睛腫的不能看。鄭伯怕是以為他欺負了聘婷,把他罵了個狗血噴頭。
后來離開的時候,聘婷送了他一條項鏈,說:“就當是親人對你的祝福,一定要收下?!?
聽起來,好像……還好,炎紅砂松了口氣。
羅韌看她:“你覺得,我當時的心理是什么樣的?”
炎紅砂想了想:“如釋重負?”
羅韌搖頭:“說實話,是有點失落的?!?
炎紅砂的眼睛噌的就睜大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