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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花小說網(wǎng) > 七根兇簡 > 222|第③?;章

222|第③?;章

有那么一段時間,沒人說話。

一萬三開始吃東西,一個包子接著一個包子,好像肚子里塞嚴實了,腦子才能開始運轉(zhuǎn)和思考。

問羅韌:“這個法子……保險嗎?”

“當(dāng)然不保險,我只是從‘死’和‘沒希望的活’這兩種選擇里,又開了一條道,就好像無路可走的時候,往下打了個地洞——走不走得通,安不安全,誰也不知道。所以,我不幫你們做決定,你們自己拿主意,搏還是不搏?!?

要搏的話,也就是這幾天,如果等兇簡脫困了才決定,又要重新費一番收伏的功夫,還指不定下一回,能不能這么順利了。

炎紅砂皺著眉頭:“可是,我們過幾十年就會死的啊,那時候,兇簡怎么辦呢?”

羅韌指了指桌上的木簡和鳳凰鸞扣:“不是剛好么,老死也是死,正好拿命獻祭給鳳凰鸞扣,到時候戾氣再附于木簡,它們兩家,繼續(xù)擱一塊兒鎖著。”

老死……也能算嗎?炎紅砂想了會,忽然就有點理直氣壯:算啊,不都是死嗎,憑什么不算。

曹嚴華慌慌的,憂心忡忡于自己的黑歷史:“不行吧小羅哥,引七根兇簡上身,那得圣人才鎮(zhèn)得住吧?我……我思想品德不好,我做過賊啊?!?

本著死道友不會寂寞的原則,也拉一萬三下水:“還有我三三兄,坑蒙拐騙,較真起來,也得判兩年呢?!?

特么的這交的什么朋友,一萬三真是火大。

“還有就是,”曹嚴華越想越覺得問題多多,“引七根兇簡上身,在我們自己身上,萬一它在里頭翻江倒海,咱們還能活嗎?”

羅韌點頭:“說的有道理,還有問題嗎?”

有啊,多的很,兇簡是怕他們的血的,那六根兇簡,會乖乖上身嗎?是簡單的上身就完了,還是說,還會發(fā)生什么事情?

羅韌靜靜聽完,說:“問的挺好。不過,我一個都回答不了?!?

“曹胖胖,我不是有答案的那個人,我跟你們一樣,只是設(shè)法去解題,我希望結(jié)果是對的,但如果老天要給個叉,我也沒辦法。”

“試還是不試,你們表個態(tài)吧?!?

曹嚴華看向木代:“小羅哥,你昨晚就和我小師父商量過了,你們兩個都同意了吧?我們表態(tài),是怎么個說法?少數(shù)服從多數(shù)?”

羅韌搖頭:“這是拿命去賭,不好委屈任何一個人去服從多數(shù),不同意,就不干了?!?

曹嚴華有點猶豫:“現(xiàn)在……就要決定?小羅哥,能不能多給兩天考慮啊,這也……太突然了?!?

話還沒完,忽然聽到筷子啪一聲拍在桌上的聲響。

是炎紅砂,她呼啦啦喝完碗里的豆?jié){,唇邊還沾著豆沫,說:“我干reads;!”

“為什么不干,國外的賭場里,根本不知道結(jié)果,只憑運氣,還有大票的人去賭——我覺得羅韌的話說的挺有道理,要命就給命,活的命不比死了的一堆爛肉金貴?我干?!?

曹嚴華嚇了一跳:“紅砂妹妹,你不再考慮考慮?”

炎紅砂反問他:“能考慮出花來?”

一萬三想了想,說:“目前看來,在想不出更好出路的情況下,這個辦法,是值得一試。不干也只能等死了,遲死早死而已,我也……干吧?!?

啥?怎么這么快都表態(tài)了呢?

四比一,感覺不好,像是從團體中被孤立出來,大家都干,一個人卯著勁反對也挺沒勁的,曹嚴華期期艾艾,決定隨大流:“那……我也加入……”

羅韌說:“別,曹胖胖,別從眾,從眾沒意思?!?

怎么還剝奪他加入的權(quán)利了呢?曹嚴華急了:“小羅哥,我真干?!?

“別,你考慮考慮,別有壓力?!?

“沒壓力!我真心誠意的,一顆心真的不行不行的!”

看到他急的抓耳撓腮樣,還“不行不行的”,木代噗的一聲笑出來。

羅韌說:“既然這樣,酒沒白買,碰個杯吧?!?

曹嚴華伸長脖子看:酒?什么酒?

木代站起身,揭開手邊锃亮的大罩蓋,原本以為,里頭蓋的是羹湯,揭開了才發(fā)現(xiàn),是酒壇子的瀘州老窖,泥封口,小麻繩綁了紅蓋布,邊上一溜敞口淺腹的仿古酒碗。

羅韌揭了蓋子,一碗碗的斟上,每個人都拿了,清冽的酒液在碗里蕩著,勁辣的酒氣晃在鼻端,炎紅砂雙手端了,兩頰直發(fā)燙,心里頭鼓著一股子勁兒,有點激動。

覺得像桃園結(jié)義、歃血為盟、同生共死,仰頭喝光了還要把碗摔碎在地上,踩著混了酒水的碎片往前走,一身的膽氣豪氣,背水一戰(zhàn)。

羅韌像是看出她心思,咳嗽了兩聲,說:“碗是朝酒店借的,還要還回去。”

炎紅砂趕緊端穩(wěn)了。

碰完了杯,不約而同,都沒有立刻喝,一萬三看羅韌:“不說兩句嗎?!?

羅韌笑:“大家都說兩句吧,想到什么說什么?!?

炎紅砂搶著先來:“我先說。”

“希望羅韌的法子是對的,后續(xù)進行的順順利利,大家都平平安安,長命百歲?!?

說完了,仰著頭,咕嚕咕嚕,一口氣全喝了,一股子辣勁燒進胃里,又返到臉上,兩頰酡紅。

曹嚴華說:“紅砂妹妹豪氣,不愧是世家出來的?!?

世家?是指他們炎家世代采寶嗎?雖然叔叔橫死,爺爺炎老頭又做過那么不光彩的事,但忽然被夸,還是覺得脊梁骨一挺,有點驕傲,沒給家里丟臉。

一萬三第二個發(fā):“二火都把話給說完了,我要求不多,活著,平安,不損胳膊不損腿,還有……”

他想了想,忽然覺得所有的“還有”都挺虛的:“就這樣吧,干了reads;?!?

一仰頭,也喝了,他素來喝調(diào)過的洋酒,從來喝不慣白的,但也怪,這一次,酒線一路燒下去,像是一路沖開毛孔,辣的痛快,熱的舒爽。

曹嚴華憋了半天,不干了:“小羅哥,誰先說誰占巧,不就圖個平安嗎,說不出別的花了?!?

羅韌笑起來,酒碗端到唇邊,說:“那就不多廢話,平安?!?

木代也在心里默念:“平安?!?

平安才有命,有命才有日子,有日子才有生活,那種她向往的生活,比如……在超市里,她推著購物車,而他,伸手取下她夠不著的柴米油鹽。

***

決定了,就著手開始。

函谷關(guān)、鳳子嶺,到底是有特殊意義的地方,鳳子嶺本身的地勢,就像一個大的鳳凰鸞扣,穩(wěn)妥起見,也許在那里,更適合進行最后的封印。

考慮再三,開車回去的話,一來一回,徒耗時間。

羅韌給神棍打電話,通知他可以出發(fā),中途取道麗江,把六根兇簡帶來通縣,最好別做什么轉(zhuǎn)移,連魚缸帶水一鍋端,先量尺寸,讓玻璃師傅做個蓋,罩好之后外頭用皮縛拉條綁緊,裝箱,箱子和魚缸之間,放置大量塑料氣泡薄膜和泡沫板。

同一時間,木代也聯(lián)系了鄭明山——他在各地都有交情很鐵的朋友,能不能安排車,從有霧接上神棍到麗江,帶上“貨”之后,一路來通縣,價錢上,只要不離譜,都能接受。

鄭明山回答:“錢都小事,不過一輛車跑全程,人累,車也廢,我倒可以多聯(lián)系幾個沿途的朋友,一人負責(zé)送一段,跟跑接力賽一個道理?!?

這樣更好,至多兩天就能趕到。

鄭明山?jīng)]問她為什么,只要了神棍的號碼,方便當(dāng)?shù)氐呐笥崖?lián)系了去接,掛電話的時候,提醒她:“師父的墓地已經(jīng)擇好了,我這幾天會回去,把師父的骨灰請過來。下葬會等你一起,你那里完事了之后記得跟我聯(lián)系?!?

木代的眼眶微濕:“大師兄這些天一直在保定嗎?”

“是。師父這么想回到這里,我猜,保定可能是她出生的地方。我在這里待了不少日子,有一次,路過一個街口,有個老人家跟我說,那里,原先是個大十字路口,早些年,真有個酒坊,上百年了,傳了好幾代,賣最烈的燒刀子,日本人占領(lǐng)的時候,被燒了?!?

“能打聽到跟師父有關(guān)的事嗎?”

“我也是這個想法,一直打聽,但是這么多年了,人事變化太大,沒什么頭緒,能記住師父的,也許只有我們了?!?

掛了電話,木代握了手機,在窗邊怔怔站了好久。

通縣的山多,青灰色的山線,屹立了得有成千上萬年吧,比人、朝代、建筑都要長久,現(xiàn)在的群山合圍下,是新興的城市,那么多舊的年代,老的頭緒,曾經(jīng)鮮活的人和事,都被遮蓋掉了,日子久了,就再沒人記得了reads;。

鬼使神差的,木代撥了萬烽火的電話。

說:“我想打聽個人?!?

萬烽火永遠的公事公辦:“要錢的?!?

她點頭:“我給,真給,只要活著,一定給。如果你收的多,我一時付不出,能分期付款嗎?”

也許是語氣特別誠懇,萬烽火居然沒嫌棄,也沒抬杠:“打聽誰?”

“我?guī)煾?,梅花九娘?!?

“有霧鎮(zhèn),觀四牌樓的梅花九娘?”

木代緊張的一顆心砰砰跳:“你早就知道了?你知道我?guī)煾福俊?

萬烽火解釋:“之前,神棍讓我打聽過一個叫觀四牌樓的地方,我從那開始知道你師父的。你自己的師父,你打聽什么?”

木代說:“師父死了,我想知道多一點師父早些年的事?!?

這樣啊,萬烽火覺得小姑娘尊師重道,怪有人情味的,于是也給了個挺有人情味的答復(fù):“那給你打八折?!?

***

當(dāng)天晚上,神棍已經(jīng)到了麗江,打電話來說魚缸尺寸量好了,玻璃店的師父正連夜趕制,沒大意外的話,第二天一早就能出發(fā)。

羅韌叮囑他:“你什么都不用管,就押貨,盯箱就行?!?

神棍回答:“說的跟我會管別的事似的?!?

又說:“聘婷是你的妹妹嗎?你跟她的關(guān)系是不是不好啊,她問我你在忙什么,我說,你自己問他唄,她搖了搖頭,就走了?!?

羅韌愣了一下。

他想起很多小時候的事,想起剛到羅文淼家的時候,聘婷抱了木頭的紅纓大刀,跟他說:“小刀哥哥,爸爸說有壞人要害你。你別害怕,我有刀,壞人來了,我就砍他?!?

放下電話之后,他跟曹嚴華他們說了句:“咱們抱最大的希望,也得做最壞的準備?!?

曹嚴華沒聽懂:“什么意思?”

“萬一回不來,有沒有人要告別,有沒有人要交代?”

一句話,說的所有人都沉默了。

***

木代回到房里,盤腿坐在床上,給霍子紅打電話。

接通了,那頭很吵,酒吧一貫的調(diào)調(diào),霍子紅說:“你等一下?!?

木代靜靜聽那頭傳來的聲音變化,音樂聲、吵聲漸隱,蹬蹬蹬上樓梯的聲音,關(guān)門聲,然后,就清靜了。

紅姨大概是回到房里了。

說她:“女大不中留,傷還沒好全,就跟著羅小刀跑了reads;。”

霍子紅也算見過世面,只想起來提兩句,并不是真的嘮叨,這大半年木代幾乎不著家,她也并不追根究底的多問,這一點上,木代挺感謝她。

“紅姨,一個人在家,悶嗎?”

“怎么會悶,酒吧里人來人往的,不知道多熱鬧?!?

那種熱鬧像水,流來又流往,到底不是寒暑常伴。

“紅姨,你要嫌悶,可以再收養(yǎng)一個?!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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