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將琚深知母親沒理也能辯三分的能耐,可是看著眼前柳萍川滿頭珠翠的華麗模樣,再想想今日在瑯王府看見妹妹瓊娘粗布蓬發(fā)的光景,心里酸楚得眼角都要冒出濕意了。
“母親!你太糊涂,萍娘是你的女兒,難道養(yǎng)了多年的瓊娘就能拋在腦后了嗎?你可知她如今淪落入了瑯王府成為了廚娘!整日里要看人臉色吃飯,她哪里能吃得那苦?”
堯氏一驚,細(xì)細(xì)詢問,這才知了內(nèi)里隱情。只是這么聽來,她忍不住猜測:大約應(yīng)該是瓊娘在瑯王處看到了這本子詩集,認(rèn)出了自己的詩作,一時氣憤說嘴給瑯王聽了,才惹來瑯王奚落自己兒子的枝節(jié)。
聽了昔日女兒這般處境,堯氏心里其實也不大舒服,但是她更擔(dān)心抄襲詩集被泄露的事情傳揚(yáng)出去,影響了柳府的聲望,當(dāng)下不快道:“不過是幾首閑情逸致的詩作,又不是金鑾殿試,她怎么這般小家子氣,非要跟個外人告狀訴說委屈?”
柳將琚氣得頭頂冒出了青筋,高喝一聲:“母親!您平時對我耳提面命的圣人哲理都是放屁不成!”
堯氏哪里見兒子與自己這般說話過?頓時氣得大聲訓(xùn)斥,在柳萍川的院落里吵成了一團(tuán)。
可是柳萍川立在一旁垂頭聽著母親與哥哥的爭吵,心內(nèi)卻是萬分欣喜。沒想到街頭的一場馬車撞人,到底是讓瓊娘入了瑯王的眼,這不,都被算計進(jìn)了王府,大約是白日燒火做飯,晚上寬衣解袍吧?
這么一看,她這般處境,竟然連侍妾都不如,沒有半點(diǎn)的名分。那瑯王對待女人也不是小氣之人,怎么這般對待瓊娘?大約是那瓊娘太端著了,又犯了她那大家閨秀的毛病,惹惱了瑯王,想要整治整治她吧?
柳萍川也越想越高興。前世里,那瑯王直到被軟禁在皇寺都沒有娶正頭王妃。也許是為了便于監(jiān)視他。還未興兵造反時,皇帝與太子陸陸續(xù)續(xù)賞賜給他不少的美人。
因為一直沒有正頭王妃,按規(guī)矩她們這些個妾不能越界生養(yǎng)子嗣,免得王府的長子為庶,亂了綱常。無論容姿再怎么妖嬈,入府之初,也是一碗絕子湯藥。
而她在入府后,得罪了下人的緣故,竟被人偷換了虎狼之藥,再不得子嗣。
那瓊王雖則好色,但是從沒有特別迷戀哪位侍妾,往往是喜新厭舊,再想不起舊人。想她入府后,簡直跟守活寡無疑。耐不住寂寞時,她便跟幾個侍衛(wèi)有了首尾。反正那瑯王也是不管不問,左右也亂不了王府的子嗣血脈。
后來跟她一批入府的侍妾,被瑯王拿去賞人,分給了他的侍衛(wèi)手下。獨(dú)留著她沒有被分出去。幸而堯氏托人,被幕僚要出了王府,這才得以脫離苦海。不然,豈不是一起入了皇寺,死在廟中的下場?
想起前世,柳萍川忍不住打了個激靈,就算瑯王再怎么英俊不凡又如何,左右已經(jīng)也是個毫無前途可的廢王。
想起自己規(guī)劃好了的錦繡前程,再想想瓊娘這一世可悲的下場。就算滿耳哥哥的怒罵聲,也絕不住她嘴角的笑意。
最后柳將琚斬釘截鐵的一句話結(jié)束了爭論:“這五千兩,我們柳府出了,我明天便接瓊娘回家……”
“不行!”突然一聲威嚴(yán)高喝,打斷了柳將琚的話。柳將琚回頭一看,正是父親柳夢堂。
他剛從府衙歸來,同兒子一樣,官服尚未及脫換。
柳將琚不敢同父親無禮,忙鞠禮問安,怕父親剛返家,不知瓊娘處境,便又講了一遍,急急道:“這五千兩雖則數(shù)目甚大,可我們柳家也出得,父親為何反對?”
柳夢堂在女兒萍娘的服侍下坐在了椅子上,沉著臉道:“你如今雖然不走科考,但也算入了仕途,身在圣上的身邊聽差,怎可不覺察龍威?”
柳將琚聽得一愣,不明白父親話里的意思。
“前次因為軍餉的事情,瑯王將太子得罪得不輕。圣上雖然沒有說什么,但是做臣下的逼迫儲君連斬幾員手下,豈是忠臣良將?”
“他是忠是奸,與瓊娘何干?”柳將琚兀自不服氣道。
柳夢堂微微瞪眼:“如今各地藩王進(jìn)京述職,他瑯王面圣,可會有好果子吃?這時我們柳府眼巴巴拿銀子去贖人,知道的是我們心存仁義,去救養(yǎng)女。不知道的呢?還以為我們巴結(jié)那江東王,上趕子給他送銀子呢!此事干系我們柳府上下,你休要自作主張,若干私自籌募銀子,仔細(xì)我將你逐出家譜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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