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喬聞心中不解,緊跟著就把疑惑的話問了出來。
“為何不能?這宅子里不過幾個奴才,悄無聲息的帶我出去,并不為難
陳晉聽著云喬問話,抿唇低首,抱著長劍的手微緊,猶豫權(quán)衡后,閉了閉眸,終是沒有說出實話。
只道:“殿下不在京城,我人微輕,并不知曉太子殿下的具體下落,幫不了夫人
不在京城嗎?
原來如此。
云喬失望的收回視線,目光低垂中滿是黯淡。
陳晉抬眼暗中打量著她,心有不忍。
思量再三,開口又道:“夫人若真想見殿下,并非沒有可能,您是主子身邊的人,主子是殿下親信,說不準哪一日,殿下和主子相見,夫人您能從旁見上殿下一面
陳晉這話是在騙云喬,卻也是給云喬重燃希望。
果然,他話落后,只幾瞬,云喬眼底便又浮現(xiàn)希冀。
是啊,總有機會的。
蕭璟是太子殿下親信,應(yīng)當和殿下走得極近,說不準真能從蕭璟處入手,光明正大的讓蕭璟幫她見到那位太子殿下。
左右蕭璟,又不可能知道,她見了太子之后會狀告于他,更不會防備她這樣一個,對他毫無威脅的弱女子。
那位殿下眼下不在京城又能如何,那是太子,是當朝儲君,絕不會終生不歸京城,
甚至,或許要不了多久就會回來。
她總有機會能想法子見到人。
若是能有辦法,哄得蕭璟心甘情愿帶她去見太子殿下,再在太子跟前,揭露蕭璟的罪行,讓他親眼看一看,他眼里被他壓彎脊梁的弱女子,被他羞辱折磨的一個區(qū)區(qū)玩意兒,也能求得天理昭昭,也能毀了他的仕途。
那才是最好的報復(fù)。
云喬心里有了謀算,便未曾再求陳晉幫他,反倒思索片刻后警告他道:
“陳晉,你也許當真只是心有不忍這才來給我上藥,可是瓜田李下孤男寡女,你我是說不清的。
蕭璟人不在京城今日之事尚不算什么,左右不過是瞞過丫鬟嬤嬤而已。
可你想過沒有,若是今日深夜,蕭璟突然歸京,你又當如何?
拙劣的謊和騙局可瞞不過蕭璟,真被他察覺出什么,由不得讓分辨,怕是就要命喪黃泉。
我不想輕易的沒了性命,你應(yīng)當也不想。
今日之事便罷了,但我希望,沒有下次了
陳晉聞頭垂得更低,恭敬守禮的點頭。
他沒語,只是恭敬點頭應(yīng)下。
云喬瞧著他的姿態(tài),潛意識里知道,他不是歹人,也總覺得眼前這護衛(wèi)很是熟悉。
嬤嬤說,他是揚州人士。
或許從前,她們真的見過吧。
只是應(yīng)當并無多少交際,也沒什么過深的緣分,所以她不記得他。
但他好像是因為記得她,所以才心有不忍,在今日翻窗進來,給她上了藥。
云喬嘆了口氣,雖然并未想起陳晉,卻還是開口提醒他道:
“陳晉,我不知曉從前你是不是在揚州認識我。
可是我要告訴你,今日的我,不是揚州云家的小姐了,也不是揚州沈家的少夫人。
我只是你主子養(yǎng)在這私宅里見面不得光的外室而已,生死性命尊嚴體面全都捏在他手上,由不得半點自主。
如果你在揚州認得云家的小姐云喬,那你最好就當她死了,死得干干凈凈,什么都沒留下。
全當今日入京,是你我初見,也免得有朝一日行差踏錯落人口實,被你家主子知道,饒不了你我
云喬話落,陳晉手緊握。
低首聲音悶悶沙啞應(yīng)道:“是,屬下明白
云喬知曉他是聰明人,聞沒再和他多,只指著屋內(nèi)的窗,讓他翻窗離開,莫要驚動外頭的奴才和嬤嬤。
陳晉翻窗離開,臨走遠時,又隔著窗欞,遠遠眺望了眼云喬。
云喬起身拎著燈盞,往臥房的桌案處走,不知是要做什么。
他腳步已經(jīng)即將離開這處小院,望了一眼后不能再多看。
內(nèi)室里的云喬,手里提著燈盞燭臺,將那燭火放在桌案上,尋了蕭璟留在臥房里的紙筆,攤在桌案上。
既然想好了要從蕭璟入手,想法子讓蕭璟幫她見到太子殿下,就要先徹底麻痹蕭璟,讓他以為,她已經(jīng)全然絕了往日的心思,一心一意的跟著他,念著他,絕無二心,更無旁的謀算。
不僅如此,還要讓他覺得,她是個可以輕易被他拿捏的,一心一意滿心滿眼喜歡他的婦人。
只有這樣,他才能徹底放松警惕,才能對她半點不設(shè)防。
也只有如此,等到來日,真相揭開的那時,她的報復(fù),才算酣暢淋漓的解恨。
一只他以為的,剪斷了利爪的野貓,一直他以為,已然被他圈養(yǎng)的失去野性的寵物,一個可以任由他把玩戲弄的玩意器物,卻撓爛了他的臉。
那時的場景,一定很是有趣。
云喬低首淡笑,目光玩味中帶著算計。
蕭璟以為折斷了她的翅膀,碎裂了她的傲氣,打殘了她的骨頭。
只把她當成一只被馴服的野貓。
可他不知道,猛虎野獸不敵獵人時,也會裝作虛弱臣服的模樣。
卻從未真的被馴服,
而是,在暗中窺伺,靜等一個時機,一口咬斷獵人的脖子。
蕭璟眼里的云喬,是抱在膝頭玩弄的貓兒。
可他不知道,這只他以為的小貓,身上的野性難馴,卻并不比猛虎野獸弱上分毫。
云喬要利用蕭璟去見太子,要在日后達成最好的報復(fù)效果。
眼下,便需得給蕭璟幾分甜頭。
她得把他哄好,讓他對她毫不設(shè)防,然后才能不知不覺的讓他忽略她的危險。
云喬如此想著,低首提筆,在紙頁上寫著書信。
江南一別后數(shù)月,她原本半點不想討好蕭璟,甚至巴不得他在江南出事,她能得了解脫。
可今日,她卻要提筆,給蕭璟,寫一封催他早歸的信。
“燕草如碧絲,秦桑低綠枝。
當君懷歸日,是妾斷腸時。
春風不相識,何事入羅幃?”
當君懷歸日,是妾斷腸時。
此時已是晚秋時節(jié),可云喬書信里寫的這詩,卻是思春。
深閨少婦的口吻寫就的思春時,想來最是勾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