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夜一場夢嚇壞了云喬,夢里女兒在懷中驟然消失的場景,讓她不自覺心生畏懼心生膽怯,有了退讓的心思。
她怕自己今日狀告蕭璟,會是竹籃打水一場空,怕那位殿下包庇蕭璟,自己不僅得不到想要的結(jié)果,反而會害了女兒。
于是心思不再堅決,問了蕭璟這話。
她方才問話時的語,句句真心,也的確想著,只要蕭璟能答應(yīng)她,讓她時?;厝ヒ娨灰娕畠海敢夤怨月犓?。
云喬問話聲落,蕭璟目光陰沉危險,并未應(yīng)下也并未立時拒絕。
他打量著她臉上神情,喉間溢出冷笑,低聲試探道:“云喬,既是心心念念,既是張口求了,怎么卻只是說要時常去見一見,而不是把人帶到身邊養(yǎng)著
云喬想要時常去江南瞧那養(yǎng)在沈硯身邊的女兒,比直接將孩子接到她身邊養(yǎng)著,還要觸及蕭璟逆鱗。
接在身邊養(yǎng)著,無非是瞧著這是云喬和沈硯生的女兒,讓蕭璟心中介懷罷了。
可若是要云喬時常回去看望孩子,就不只是和孩子時常見面了,必然也會時常和撫養(yǎng)孩子的沈硯有交集。
血緣的紐帶,共同孕育的女兒,偏生還要時常見面,如何會不觸怒蕭璟。
他忍不住地想,為什么她那樣思念女兒,卻沒有說要將孩子接到身邊,而是,要時常去看望孩子。
是因為她除了思念女兒外,也惦記旁的什么嗎?
她是僅僅想看望孩子,還是除了看望孩子之外,也想瞧一瞧,她那結(jié)發(fā)的夫君?
蕭璟不得而知,卻總?cè)滩蛔∫尚?,掐著她肩胛骨的力道,也愈發(fā)的重。
云喬之所以沒有求他將女兒接到自己身邊,而是問他可否讓她時常回去看一眼女兒,自然不會是蕭璟懷疑的,惦記舊日夫君的緣由。
而是因為她心底清楚,自己在蕭璟身邊,就是個不明不白身份低賤的女子,她自然不愿意讓女兒頂著外室之女的身份受人白眼的長大。
退一萬步講,即便蕭璟日后讓她進門做妾,女兒不是蕭璟的骨肉,若是養(yǎng)在自己身邊,怕是來日蕭璟府上的孩子,人人都能欺負她的女兒。
而沈硯就是再有不是,總還是孩子的親生父親,女孩子家家正經(jīng)在自己父親跟前養(yǎng)大,總好過跟著她這樣不清不白的娘親。
云喬越想心中越是發(fā)苦。
少女年歲時張揚恣肆不為世俗所容的性子,到如今為人母時,進退兩難,卻又不自覺的,顧忌著世俗眼光,對女兒的指指點點。
她眼簾低垂,忍著肩胛骨處,蕭璟給她的疼意
合了合眼簾,答道:“孩子有她的親生父親撫養(yǎng),何必跟著我這個不清不白的母親
此一出,蕭璟眼底驟然染上怒意,掐著她肩胛骨的手寸寸向上,捏著她下顎,低嗤道:
“不清不白?
好一句不清不白。
和沈硯做夫妻就是名正順,在我身邊就是不清不白。
你真是好得很
云喬不明白自己說了句實話而已,蕭璟為何動怒。
她蹙眉忍痛,試著掙脫他掐在自己下顎上的力道。
忍著疼回道:“明媒正娶的夫妻,自然是名正順,見不得光的外室,怎么不是不清不白
她眼里有疼出的淚光,蕭璟卻以為,他是為著外室的身份難過,由著她掙脫自己的桎梏,捏了捏眉心道:“你放心就是,我會讓你光明正大,體面尊榮做我的寵妾,不會當(dāng)真讓你一輩子做個見不得光的外室
蕭璟的確喜歡云喬,正因為喜歡,所以他愿意給她體面尊榮,給她寵愛驕縱。
可是,他卻又總是不自覺輕賤云喬。
在蕭璟眼里,云喬歸根到底,是個揚州的罪臣之婦,出身太低,又是二嫁之身,他能給她東宮妾室的身份,便已是莫大的抬舉。
身份地位,就是天差地別的鴻溝。
對于此刻的蕭璟而,再喜歡,他也覺得云喬輕賤。
人前他見不得旁人輕賤,總是護著他。
可是,他自己,卻也的確打心眼里卻的云喬出身低賤,做他的妾室都是高攀。
可對于云喬而,莫說他高高在上的施舍給她妾室的名分,即便是他真的娶她為妻,她也不愿意在他這樣一個哄騙過她,羞辱過她,永遠掛著面具的偽君子身邊委屈求全。
蕭璟話音落下,云喬低垂眼簾,唇角浮起疲憊的笑,沒有語。
蕭璟見她并未因他說要給她妾室的位份露出喜色,心下不悅。
難免覺得她不識抬舉。
他喉間溢出冷笑,伸手拍了拍她臉頰,冷聲不悅道:
“云喬,你也說了,那小丫頭有父親養(yǎng)著,哪里輪得到你操心。
我說過許多次要你忘了從前,心甘情愿地跟著我,你怎么總不放在心上。
我能饒沈硯和你那女兒一命,已是因著你格外寬宏,你的身份,給我做妾都是高攀,你還要如何?別太不知足,好好的日子,莫要惹我動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