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說著,便從榻上起身,提裙就要出去。
春曉面色大變,忙伸手拉住她裙擺。
“不!不行!不能去!他不會應你的!”
云喬被她拉得頓步,咬唇道:“若是他不應,我便入宮去求皇后娘娘,無論如何,我會讓他們放了陳晉的……”
宮里的皇后慈愛公正,陳晉是因她受過,本也無辜,或許皇后能施以幾分憐憫。
可春曉聽罷面色卻更難看,甚至浮現幾分恐懼。
“不行!他們不會放過我家少主的?!?
云喬蹙眉,伸手想要拂落春曉抓著自己裙擺的手,口中解釋道:“為何?便是殿下不肯放過陳晉,可皇后娘娘慈愛,我同娘娘解釋清楚,或許能求得她憐憫。”
春曉順勢伸手抓住了云喬的手,硬拉著不肯讓她去。
那皇后再慈愛,也不可能放過身系當年漠北掌權人血脈的少主。
蕭璟許是顧忌幾分答應過眼前的女子留陳晉一命的承諾,至今未曾將陳晉身上公之于眾,只有幾個親信近臣知道。
若是被皇后或是大周朝廷旁的臣子們知道了少主的真實身份,那就不是東宮之內關起門懲治叛主的護衛(wèi)了。
而是國朝政務,漠北軍情。
屆時少主更不能活!
春曉見云喬真要去求蕭璟和皇后放人,面色難看,終是咬牙坦誠。
“娘娘,您聽我一。我……我家少主出身漠北王族……且,不是普通王族遠枝血脈……他……他是上一代漠北左賢王休屠烈的獨子……”
說到漠北王族時,云喬不過面色白了幾分。
待提及漠北左賢王休屠烈時,卻驚得云喬踉蹌后撤。
她背抵在前方桌案上,好幾瞬,面色仍未和緩。
云喬少時長在西北,漠北的胡人和受胡人風氣長成的漢人見多了,春曉是漢人長相容貌,可她的行事作風其實隱隱帶著胡氣,故而云喬觀察了幾日,便認出春曉是漠北人。
在看出春曉是漠北人后,她隱隱猜出陳晉應是身份不簡單,或許是漠北哪個有勢力的大家族的私生子,又或者是遠枝王族的子嗣。
只是她怎么也沒想到,陳晉竟然是休屠烈的兒子!
漠北左賢王休屠烈二十弱冠便連奪西北七城,逼城中漢民改胡服習胡語,斷儒教舍宗祠,不依該令者盡斬,殺得西北血流成河人頭滾滾,幾乎盡斷西北軍民生路。
當年喬昀成名,便是后來在休屠烈手中奪回了四城。
多年前那場大戰(zhàn),喬昀身死,休屠烈重傷,不久也就去世了。
他曾是漠北的左賢王,實控漠北軍政多年。
然,膝下無子女。
故而,一死樹倒猢猻散。
后來的漠北再未出過休屠烈那樣能連克中原數城的人。
一晃多少年,誰能想到休屠烈竟有子嗣存世,還是個漢人母親所生,長在江南漢地的兒子。
陳晉的臉,雖鋒利些,卻瞧不出胡人像來。
應當是他生得更肖似母親的緣故。
云喬記得休屠烈的名號,還是當年西北此人名聲能令小兒止啼的緣故。
她撐著身后桌案,一時啞然失語。
若是旁的漠北人,即便是漠北王族,也未必不能保全。
可,休屠烈的兒子,大周焉能放過他!
大周朝臣百姓,提起休屠烈都是恨之入骨,幾欲食其肉,喝其血。
陳晉若是他的兒子。
皇后再心善,也不會高抬貴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