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于蕭璟,更是不可能!
云喬腦袋被春曉口中吐露的陳晉身世震得發(fā)懵,勉強站立面色惶然。
春曉自然也知道去世的主子對中原王朝的人而,是什么樣的存在。
強咽了口吐沫,口中道:
“娘娘,我家主子故去多年,如今漠北當(dāng)權(quán)的,也早就是旁人了,你們漢人總說一朝天子一朝臣,漠北王庭自然也是。
我等要救少主,只是受主子遺命尋得少主庇佑其平安罷了。
我知中原人氏皆視我家主子如寇仇,娘娘您自然也是。
可是少主并非長在草原王庭,他未曾在主子身邊一日,母親和您一樣是個江南長大的漢人。
少主學(xué)的是漢話,做了幾十年的漢人,甚至曾在西北為中原王朝的軍隊效命,娘娘,他雖是休屠烈的骨血,卻并未如主子那般屠殺漢人?!?
云喬白著臉沒有說話。
心知,只要陳晉身上流著的是休屠烈的血,中原王朝就不可能放過他。
她閉了閉眸,知道絕不能去求皇后和蕭璟。
頹唐地跌坐在腳踏上。
春曉見勸住了她,心下稍安,聲音壓得更低道:
“娘娘,我知道您不放心那玉牌交到我手上,可是我們沒有別的辦法了,他們不會答應(yīng)放了少主的,這是唯一能救少主的辦法了?!?
她一聲聲地勸,語帶誘哄。
可云喬攥緊了自己衣裙,指尖攥到泛白,也沒有立刻應(yīng)她。
好半晌后,春曉久等不到云喬應(yīng)聲,只得煩躁地道:“娘娘,您可以好生考慮,可我家主子的命,真的等不了!”
話落帶著怒氣退下。
黑夜里,云喬坐在腳踏邊,很久很久,不不語,沉默無聲。
她幼時長在西北,也是鐵馬秋風(fēng)養(yǎng)大,祖上曾受胡人鐵騎虐殺數(shù)十口。
昔年祖父教她讀詩,曾同她談起那個從未見過面的叔叔。
祖父說叔叔少年從軍,誓守西北,總說要學(xué)那飲馬北海的冠軍侯封狼居胥,不收復(fù)漢土,絕不成家。還說那位叔叔自小最喜歡的詩是那句——愿將腰下劍,直為斬樓蘭。
她想起她的二哥,想起蕭璟提過,如今二哥就在西北邊塞,或許是守著邊城的無數(shù)將士中的一個。
她不想讓陳晉死在這里。
原本她想著,只要她們能救出他,那他們是什么人,她可以當(dāng)從不知道。
只是……
只是,她絕不能讓他們借她的手,做對大周不利之事。
可陳晉呢?
陳晉又該怎么辦?
那隔著磚石洞口,瞧見的被鐵鏈貫穿骨髓,一身血污的陳晉,
那姑蘇雪夜,迎著明月說只要她記得他的陳晉。
那京城東宮寒夜里,遞向窗臺一瓶避子藥的陳晉。
那在她幾乎絕望的日子里,替她保下女兒的陳晉。
那姑蘇小城煙雨中,隔著烏篷船搖櫓聲,負劍遠行,說浪跡天涯四海為家的陳晉。
一個又一個他的影子,在她心口來回扯著。
讓她疼,讓她不忍。
讓她做不到視如不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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