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想深宮之內(nèi)沒有些手段,哪能活命。
或許這樣的明寧,才能宮中活得如魚得水。
他清楚的知道,如果是他記憶里的那個總是掉眼淚的-->>小女娘,在當(dāng)時的深宮之內(nèi),早就死了無數(shù)次了。
他少年時,最初還能抽出精力照看明寧,可后來,他對明寧越來越覺陌生,也被爭儲之事困住,根本分不出多少精力。
明寧自己在宮中長大,變化越來越大,或許才是正常。
他這樣勸自己,實則只是因為夢里那個小女娘的眼淚,讓他為他這些年對明寧的冷漠,深感愧疚。
他忍不住地想,如果小時候的她知道,長大后那個從前總哄著她的少年郎,不再喜愛她,對她權(quán)衡利弊得失,連娶她都要猶豫,該有多傷心呢。
所以他繼續(xù)了議親之事,他在皇后問起他太子妃人選時,依然選了明寧。
若無和親之事,若非明寧陰差陽錯被漠北的小可汗盯上,他或許真的,已經(jīng)娶了她。
娶她之后,他會給她該給的尊榮體面,保她一世榮華。
卻也僅此而已了。
即便是他不得不送她和親,臨行前,他也還是對她許諾,來日必定接她回來,必定重新給她尊榮體面,絕不會讓這番和親,毀了她此生。
也是送明寧和親的那一天,他又做了個夢。
夢里,還是那個小女娘,哭著罵他。
罵得很難聽,很難聽。
他靜靜地聽著,直到夢醒。
從此之后,他再也沒有夢到過在西北時的那個小女娘。
只是那之后,整整五年,他不曾娶妻納妾,東宮也始終無人承寵。
漠北戰(zhàn)事,更是時時懸在他心頭。
朝野上下,宮廷內(nèi)外,誰提起不說一句太子殿下待那位和親漠北的明寧郡主,當(dāng)真是一往情深。
一往情深嗎?
若真是一往情深,怎么偏偏在揚州時,就碰了云喬還至今撂不開手。
蕭璟有時,都隱有些唾棄自己。
或許是他真的就想母后說的那樣,生就了大周蕭氏皇族的血脈,見異思遷為色所迷,也猶未可知。
又或者是那些人,都不及云喬肖似他心中人。
連真正的正主明寧,時隔這么多年,他一次都無法在明寧身上,找到些許同少年時相同的感受。
也只有云喬,從容貌到性情,都像極了他記憶里,本該存在卻多年黯淡幾乎就要徹底消褪顏色的小女娘。
揚州那場連綿不絕的煙雨,竟把他困到了如今。
蕭璟搖頭輕笑,終于抬起云喬的臉。
他細(xì)細(xì)地看著云喬的面容,低喃了句:
“或許是吧?;蛟S是她們都不夠像?!?
事到如今,蕭璟已經(jīng)很久很久沒有做過少年時的夢了,可他想,如果那個小女孩能看到今日,定然咒罵他見異思遷色迷心竅,同云喬方才甩手就走的樣子一樣。
他讓明寧別宮而居,有意不許她出現(xiàn)在云喬眼前,愿也是他對不住明寧了,當(dāng)年允諾了娶她,也曾承諾會好生照顧她一輩子,即便沒有情愛,即便再是陌生,他也該給當(dāng)年的小女娘一份無上的尊榮體面。
可他背棄了當(dāng)初的承諾,
為眼前的,這樣一個,原本只是尋來聊作慰藉的贗品。
他竟不愿意給明寧正妻之位,他甚至心底隱隱樂意見到明寧避居別宮形同幽禁。
他也有些怕,怕哪一日突然又夢見從前,夢見那個小女娘,入他夢境,同他哭訴,讓他進(jìn)退兩難。
他不喜愛明寧,他清楚的明白。
可是他無法應(yīng)對夢中女娘的眼淚。
他想他應(yīng)當(dāng)還是喜愛夢里的小女娘的,只是這話,不能讓眼前的云喬知道。
就當(dāng),就當(dāng),這是他最后一次瞞著她吧。
蕭璟看著云喬的面龐眉眼,瞧著她聽著自己話音后面色又白了幾分。
笑了聲愈發(fā)抱緊了人。
同她道:“我承認(rèn),初時我的確是拿你當(dāng)了我舊時喜愛之人的影子,難免對你少了珍視,這樣的開場著實難堪,你怨恨我本也應(yīng)當(dāng),只是云喬,你該知道,時至今日,在我這里,你早就不僅僅是誰的影子了,如果真的只是要一個影子一個贗品,明寧已經(jīng)歸朝,我又何必在你身上浪費時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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