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早點兒睡吧,這么長時間沒摸過書聽過課了,這幾天沒準兒真撐不住呢,”孫問渠說,想想又突然笑了,瞇縫了一下眼睛,拉了拉自己衣領,“你要擼蘑菇么?”
“我靠,”方馳下意識地捂了捂屏幕,又扭頭往身后看了一眼,“你能不能行了??!我這兒一屋子人都沒睡呢!”
“我這不是體貼么?!睂O問渠笑著用手指在自己鎖骨上勾了一下。
“爸爸!”方馳壓低聲音喊了一嗓子,“你別這樣!我還在長身體呢!”
孫問渠笑了好一會兒才說:“行了,睡吧?!?
“我試試吧,本來有點兒困的,讓你來這么一下頓時精神了……”方馳嘆了口氣,“晚安?!?
“晚安。”孫問渠對著攝像頭親了一下。
方馳也湊過去親了親,關掉了視頻。
就像孫問渠說的,太久沒有規(guī)規(guī)矩矩地坐在教室里拿著書本上課了,玩了好幾個月,現(xiàn)在猛地這么坐在教室里,還真有點兒不適應。
頭兩天因為課程還新鮮,上課的時候方馳還撐得住,過了沒幾天他就開始犯困了。
如果擱以前,他困了肯定就睡了,反正現(xiàn)在老師也跟高中老師不同,你聽或者不聽,他反正都在說,愛聽不聽。
但方馳覺得自己拼死拼活好歹念了個一本,如果又回到混日子的狀態(tài),有點兒太對不起孫問渠,也對不起自己。
不過宿舍的幾個人里,只有他和張君毅上課是在聽的,別的幾個似乎都還沒玩夠。
“方馳,你看上去真不像是回宿舍了還會翻課本的人啊?!崩铄P有些感慨地看著他。
“隨便翻翻,”方馳說,“不然干嘛呢?”
“玩游戲啊,玩手機啊,打電話啊,視頻啊,出去逛街啊,吃宵夜啊,”李錚張嘴就數(shù)了一串,“多么豐富。”
“哦。”方馳應了一聲,說起來他還真沒時間干這些,下周起他就要去俱樂部訓練了,還要兼職做教練,晚上和周末都得泡在俱樂部。
“這么冷漠!”李錚拍了他一巴掌,抱著筆記本爬床上玩去了。
方馳覺得自己適應能力還是挺強的,沒幾天他就把這種白天上課晚上訓練周末兼職的日子給過順了。
每天晚上睡覺之前跟孫問渠打電話是最大的享受和放松。
“俱樂部那邊怎么樣?”孫問渠問。
“挺大的,比陳響他們那兒規(guī)模要大,”方馳說,“人也多,有幾個以前比賽的時候我還見過,算是認識吧,都挺好處的?!?
“兼職呢?是不是都教小孩兒?”孫問渠笑笑。
“好幾個小學生,也有大點兒的孩子,小的還好,看我都跟看天神似的特別崇拜,大的煩人,會想事兒了就老找麻煩,”方馳嘖了一聲,“哎還有倆女孩兒,高中生吧,學得還挺好的?!?
“漂亮么?”孫問渠問。
方馳想了想:“一般,不過身材好,腰細腿長的……”
“喲,”孫問渠笑了,“這注意力放得還挺是地方,我看你以后也用不著出柜,努力一把娶個媳婦兒也不是不可能啊。”
“這話說的,”方馳嘖了一聲,“你看,這么棒的身材擱我跟前兒,我還是滿腦子都是你?!?
“嘴是越來越利索了,”孫問渠打了個呵欠,“哎我明天可能沒空給你打電話,我這邊開窯了,東西都做好了。”
“啊,那就是完活兒了?”方馳挑了挑眉,“展覽什么時候開?你有空過來看我嗎?”
“十一月底,”孫問渠說,“還挺麻煩的,展前展后都得忙,我如果去看你,估計也待不了太長時間,大概一兩天,主要是東西是我做的,我要是走時間太長,馬亮和他媳婦兒可能忙不明白?!?
“沒事兒,”方馳趕緊說,“忙完了再來,不差那幾天?!?
“不是怕你想我么。”孫問渠說。
“我都已經想習慣了,”方馳嘿嘿笑了兩聲,“對了,你手上還有錢嗎?”
“有,這陣兒忙,沒有花錢的地方,就買了件外套,你嬸兒給我挑的,五百不到,真會過日子……”孫問渠嘖嘖兩聲。
“過年我給你買新美美,給你買件超過五百的,”方馳樂了,笑了一會兒又問了一句,“你們那個展覽是幾號???”
“24號開始,五天吧好像,”孫問渠說,“我不清楚,這些都是胡媛媛處理的。”
“哦?!狈今Y拿過筆記本看了看日歷,24號是星期六,時間還挺合適。
孫問渠給過他一個生日驚喜,突然在學校門口看到孫問渠時的那種喜悅他到現(xiàn)在都還能清楚地回憶起來。
這次孫問渠的生日雖然他倆做了個盤子挺浪漫的,但正生日那天不是周末,他也只是打了個電話說了句生日快樂而已。
他也想給孫問渠一個驚喜,突然出現(xiàn)在展覽上,或者突然出現(xiàn)在去展覽的路上什么的。
算算時間,去年的這個時候,正好是他和孫問渠第一次見面,雖然見面的過程不怎么愉快,但還是可以拿來紀念一下的。
方馳笑了笑,有點兒傻,但是一想到這兒又覺得接下去這半個月有個盼頭就沒那么難熬了。
這幾天方馳有時間就在學校附近轉悠,附近花店很多,他每一家都進去轉了個遍,但有些失望。
花店里都是剪下來的一枝枝的花,而且也沒有鈴蘭。
他想買一小盆花送給孫問渠,最好是鈴蘭,如果沒有,別的也行,但學校附近的這些店里都沒有。
轉了兩天都沒找到合適的花之后,他去了程漠他們宿舍,傳說中四個男生三個是gay的宿舍。
四個人都在,倆在睡午覺,何東保在看攀巖視頻,程漠正在電腦前不知道跟誰聊著。
“你怎么來了?”程漠一回頭看到他,有些吃驚。
“有事兒找你們想問問,”方馳笑了笑,“你們對這片兒熟。”
“你先答應這周去攀巖隊看看?!焙螙|保馬上說了一句。
“他不是周一剛去了么?”程漠說。
“再去一次,”何東保轉頭看著方馳,“行嗎?有點兒技術問題想讓你給他們講講,就幾分鐘?!?
“行?!狈今Y點點頭。
“你要問什么?。俊背棠χf。
“就,咱這附近哪兒有花市啊,大點兒的,”方馳問,“我想買盆能種的花?!?
“什么花?”程漠問,“建材市場旁邊就有個花市,從咱學校西門出去一直往北過了鐵道就是了,不太大,不過一般的花都有?!?
“我想買盆鈴蘭。”方馳小聲說,有些不好意思。
“鈴蘭11月不開花,”上鋪睡午覺的一個男生翻了個身,“鈴蘭花期是四五月?!?
“啊。”方馳愣了愣,本來就覺得老爺們兒買花挺不好意思的所以說得很小聲,沒想到連上鋪睡覺的人都聽見了。
“嗯這個問陸宇合適,”程漠扭頭看著上鋪,“那現(xiàn)在什么花正開著?漂亮的?!?
“風信子唄,”陸宇說,“現(xiàn)在正開呢,能開一個月,天兒要是冷還能開時間更長些。”
“風信子長什么樣?”程漠說。
“你抱著電腦呢自己查?!标懹罘藗€身繼續(xù)睡了。
方馳去了趟花市,買了一盆粉色的風信子,開得正熱鬧,看上去非常漂亮。
店里有陶瓷小盆兒裝著的,也有玻璃瓶裝小石子兒水培的,方馳挑了玻璃瓶的,在孫問渠面前,還是別拿什么陶盆兒現(xiàn)眼了。
程漠還追了個電話過來:“買了嗎?買了個什么色兒的?”
“粉的?!狈今Y說。
“我看看啊,”程漠那邊傳來點鼠標的聲音,然后笑了,“傾幕和浪漫,還挺合適的,你是不是要送你哥。”
“嗯,”方馳笑了,“我過兩天回去一趟?!?
“什么時候?”程漠馬上問,“哎我求你個事兒,你夠時間的話幫我個忙?!?
“什么忙?”方馳加錢跟老板買了包裝,老板拿了幾個圓筒形的硬紙盒出來讓他挑,他指了個白色帶隱花的,“我就周六去周日晚上就得回來了?!?
“你看情況吧,要是有可能的話,幫我買點兒栗子,就你們學校門口那攤的炒栗子,”程漠說,“給我?guī)砂?。?
“給肖一鳴???”方馳問。
“嗯,”程漠說,“你幫我保密啊,我加工一下就說我做的?!?
“……你覺得我能保密嗎?”方馳聽著就覺得想笑。
“能,”程漠很肯定,“這事兒事關我的未來,你肯定會保密?!?
“兩包是吧?”方馳問。
“兩包是個概念,等同于幾包,”程漠說,“多買點兒,我能多過去幾趟?!?
“行吧?!狈今Y笑著說。
周末兩天俱樂部那邊已經請好了假,星期六一大早方馳就抱著那個裝了一盆風信子的硬紙筒出發(fā)了。
回學校的時候抱個鞋盒,現(xiàn)在又抱著個像大蛋糕盒一樣的紙盒……還好隔了一條過道有個小伙子抱了一大束玫瑰。
方馳不知道孫問渠見到他的時候會是什么反應,反正他現(xiàn)在是很興奮。
孫問渠覺得自己這幾天忙得連睡覺都睡不踏實,睜眼閉眼都想到那套“成長”,總覺得哪兒表達得還不夠完美,但又不知道還能怎么改。
馬亮卻沒有他這樣的感覺,對這套東西非常滿意。
孫問渠嘆了口氣,也許只是因為這是自己對這玩意兒這二十多年來說不清的情緒而已,畢竟說不清是討厭還是喜歡,這是第一次他按自己的想法真正做出了自己想表達的東西。
今天是展覽的第一天,馬亮和胡媛媛一早就過去了,孫問渠起得晚,那邊開展了他才起了床,跟工作室的設計主管一塊兒走的。
主管開車,他還在副駕上補瞌睡,不過還沒補幾分鐘,馬亮的電話就打了過來:“老爺子來,來了?!?66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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