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完飯他們走的時候,晏航把他們送到了電梯口。
不知道的客人估計得以為他們是什么貴賓,連服務(wù)員都有兩個要一塊兒跟出來,讓晏航給攔回去了。
“航哥就別送我們了,”胡彪說,“我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?!?
“沒事兒,”晏航按下了電梯按鈕,“初一的同學(xué),挺大的人物了?!?
“有時間上我們學(xué)校玩吧,”周春陽說,“我們那邊有家特別好的燒烤,到時一塊兒過去擼串兒?!?
“好?!标毯叫α诵Α?
小李燒烤就挺好的,其實并不需要跑那么遠到學(xué)校旁邊去吃。
初一看著電梯上的樓層顯示。
“我下班給你打電話?!彪娞莸降臅r候晏航湊到他耳邊輕聲說。
“嗯?!背跻稽c點頭。
進電梯之后他看著站在外面的晏航。
之前他沒有見過晏航穿黑色,晏航的衣服大多是淺色,沒想到穿黑色會這么好看。
他很羨慕晏航,能把衣服穿出這樣的效果,找不到一絲他穿運動服時的樣子,從身材到氣質(zhì),都很完美。
電梯門關(guān)上之后,他靠到轎廂上。
記不清是哪年過年的時候了,小姨想給他買身西服,帶著他上店里去試,套上衣服之后他還挺興奮,覺得自己下一秒可能就要帥遍全城了。
結(jié)果往鏡子跟前兒一站,他嚇得轉(zhuǎn)身就跑回了更衣室,生怕再有多一個人看到他身上仿佛偷來的一套西服。
那之后他就覺得自己還是穿校服比較安穩(wěn),校服人人有,穿得再難看,別人也不會多瞅你一眼。
安全。
他輕輕嘆了口氣,什么時候能像晏航一樣,把什么衣服都穿出帥氣來?
“初一?”旁邊有人叫了他一聲,初一回過神,發(fā)現(xiàn)已經(jīng)跟著幾個人走到了酒店門口,正等著出租車開過來。
“嗯?”他應(yīng)了著。
“加一下啊?!焙牖瘟嘶问謾C。
“哦?!彼@才注意到幾個人在加好友,趕緊拿了自己的手機出來,跟大家互相加上了。
“你朋友說他沒有微信,”周春陽說,“真的假的啊?這年頭還有人沒>
“誰?”初一覺得自己耳朵都立起來了。
出租車停在了他們面前,周春陽拉開副駕的門:“晏航啊。”
這回頭發(fā)好像也立起來了,初一沒忍住,用手往自己腦袋上抓了兩下:“他不,不用?!?
“哦。”周春陽沒再說別的。
大家都上車之后,初一看著車窗外面,感覺自己是不是應(yīng)該反省一下。
對于他來說,晏航很重要,非常重要,長這么大他唯一的朋友,唯一一個會跟他輕松聊天兒,會叫他去家里吃飯,會做東西送給他,會給他變魔術(shù)……
也許別人會有很多這樣的朋友。
但他只有晏航一個。
他覺得晏航很好,很帥,很聰明,很牛逼……
當突然發(fā)現(xiàn)還有別人也這么覺得,也像他一樣會主動接近晏航時,他就會非常緊張。
有一種什么寶貝要被搶走了似的感覺。
其實朋友,每個人都有很多,有些特別要好,有些一般般要好,他跟晏航應(yīng)該是特別要好的那種,但不知道為什么,面對周春陽跟晏航連朋友都算不上只不過是說了幾句話的關(guān)系時,他卻會非常緊張。
……他覺得自己和晏航特別要好,那晏航呢?
一路上幾個人都在聊天兒,只有他沉默不語,平時他就不愛跟人說話,這會兒就更不想說了。
郁悶著呢。
他們回到宿舍的時候,蘇斌依然躺在床上玩手機,唯一的變化就是手機上多了一個充電寶。
初一非常佩服他,別說玩手機,他連睡覺都堅持不了這么長時間,從早到晚從黑到白的。
“那倆到了?”張強看到最后空著的兩張床上放了行李,轉(zhuǎn)頭看著蘇斌。
“嗯?!碧K斌應(yīng)了一聲。
“人哪兒去了?”張強又問了一句。
“我哪知道?!碧K斌說。
“我他媽早晚收拾你?!睆垙娬f。
蘇斌沒出聲,跟自己的手機繼續(xù)深情對視著。
下午沒什么事兒,按初一自己的計劃,是想繼續(xù)去找地方打工,發(fā)傳單其實還不錯,時間靈活,也不算累,在沒有找到長期打工的地方之前,初一覺得這是個很好的臨時兼職。
不過計劃落空了。
他睡了一小會兒準備出去的時候,宿舍里最后到的兩個同學(xué)回來了。
一番交流之后初一知道了他倆跟周春陽一樣都是本地人,而且還是一個初中的,高個兒叫高曉洋,矮個兒叫矮……吳旭。
初一覺得他倆很好,看上去起碼是兩個正常的學(xué)生,不社會,也不古怪,而且吳旭比他矮。
宿舍里八個人,只有吳旭一個人比他矮,這讓他非常感動,差點兒就全比他高了。
出門找工作的計劃因為他倆回來落空了,三個本地人很熱情,立馬就要帶著他們上附近轉(zhuǎn)轉(zhuǎn)。
其實學(xué)校附近沒什么可轉(zhuǎn)的,初一之前就已經(jīng)轉(zhuǎn)遍了,連打工的地方都沒找著。
不過他還是跟著一幫人出了門,畢竟就連學(xué)校組織的活動他也是獨自一個人待著,這種同學(xué)之間自發(fā)組織的,哪怕是這種漫無目的的閑逛,他也從來沒有體會過。
-我剛跟同學(xué)閑逛了一大圈,剛回宿舍
晏航低頭看著初一發(fā)過來的消息笑了笑,受氣包土狗也開始跟同學(xué)一塊兒玩了。
雖然他對于“同學(xué)”的概念停留在很多年前,并且因為他實在不喜歡上學(xué)而沒留下什么印象,但卻還是能從初一這句話里感受到他的開心。
初一的同學(xué)還行,雖然除了那個周春陽,都是傻小子,但是看得出來,他們沒有因為初一的結(jié)巴對他有什么排斥。
畢竟這里沒有人知道初一的過去,沒有人見識過他的家庭,也沒有那種如同慣性一般從眾欺負人的環(huán)境。
不過這肯定不是全部,聽初一同學(xué)的意思,他肯定還干了點兒什么讓大家能迅速接受他的事兒。
嘖。
小土狗現(xiàn)在真是非常牛了,都快變牛頭梗了。
“航哥,”一個服務(wù)員小姑娘走過來,“你有空嗎?”
“怎么?”晏航看著她,老服務(wù)員都叫他名字,新來的服務(wù)員都管他叫哥。
“我明天跟小彭想換個班,”小姑娘有點兒緊張,“他也同意了,我想問問你行不行?”
“換班的原因?”晏航問。
“我家里有點事兒,”小姑娘說,“明天得去辦?!?
晏航拿過排班表看了一眼:“行,你倆換吧?!?
“謝謝航哥?!毙」媚锱荛_了。
晏航看了一眼餐廳,已經(jīng)沒有客人了,衛(wèi)生盯著打掃完他就可以下班了。
他給初一發(fā)了條消息過去。
-我一會過去找你,大概還有半小時可以走了
-別跑過來了,太遠了,我去小李燒烤跟你匯合
-你餓了吧?想吃燒烤?
-吃什么都行,我現(xiàn)在出門了
-行吧
不知道為什么,看著初一這么心急火燎的,他也莫名其妙地有點兒著急,直接拿了抹布就過去開始幫著一塊兒收拾。
多虧現(xiàn)在他還只是代理領(lǐng)班,很多工作并沒有全都交接過來,之前雖然有夜班經(jīng)理,但陳金鈴依然每天九點多十點了才會下班。
衛(wèi)生都做好之后他去更衣室換了衣服,一出來就看到張晨跑了過來。
不要有事,不要有事……
晏航看著她,心里一直在默念。
“以為你走了呢,”張晨把幾張打印的單子遞了過來,“剛經(jīng)理拿過來的新菜單,得你來翻譯了吧?”
“我翻嗎?”晏航問,他還從來沒翻譯過菜單。
“以前都是陳姐翻的?!睆埑空f。
“嗯,”晏航接過來看了看,內(nèi)容不算多,不過一大堆單詞看得他有點兒蒙,“我明天拿給他。”
“你又出去?”胡彪坐在桌上打電話,看到初一拿著手機往外走,有些吃驚地問了一句,“你真是精力旺盛啊?!?
“嗯?!背跻粦?yīng)了一聲。
精力相當旺盛了,是去找晏航,讓他現(xiàn)在跑步過去,他都沒問題。
“哎等等,”胡彪在他要出去的時候又叫了他一聲,然后捂著話筒壓低聲音問,“初一,你有什么外號嗎?”
“什么?”初一愣了愣。
“就是外號啊,什么名號啊之類的?”胡彪還是壓著聲音。
初一看著他,非常迷茫。
外號?
他的外號大概就是結(jié)巴?
還名號?
名號是什么玩意兒?
“?。俊焙牒軋?zhí)著而急切地看著他,“比如我的外號就是大虎!”
??!
初一感覺自己有點兒明白了,以此類推他的外號就應(yīng)該是大一。
……聽起來非常奇怪,不如動物好聽。
??!
他突然非常明白了,看了一眼胡彪:“土狗?!?
“什……土什么?”胡彪愣住了。
“狗,”初一說,“土狗?!?
他很喜歡這個名字,晏航每次這么叫他,他都覺得很親切。
胡彪瞪著他看了好半天,最后松開遮著話筒的手,對著手機說了一句:“土狗。”
初一不知道胡彪這是在干嘛,他也沒時間去問了,他著急去小李燒烤等晏航,于是轉(zhuǎn)身出了宿舍。
土狗出門了!
他一串小跑著下了樓。
晏航本來以為得是他先到小李燒烤,結(jié)果一進門,大叔就指了指窗邊的桌:“那桌。”
初一笑得很愉快地沖他招了招手。
“你這么快?”晏航走過去坐下,看著初一,“公交車?”
“打車?!背跻蝗嗔巳啾亲?。
“財主啊,居然打車了?”晏航笑了。
“公交車人太,多了,”初一嘆了口氣,“我們學(xué)校的學(xué),學(xué)生都這,會兒出來,我擠,不上去。”
“打車過來挺貴吧?”晏航說。
“不,先坐小,小巴,”初一說,“再打的車?!?
晏航笑著沒說話。
“這是什,什么?”初一指了指他放在桌上的菜單。
“我們的新菜單,我拿回來翻譯的,”晏航說,“你要看嗎?”
“看?!背跻灰荒樅闷娴啬昧瞬藛芜^去打開了。
只看了一眼,他就愣住了。
“我以為中,中文的呢?!彼粗鴿M篇的英文。
“英譯中?!标毯秸f。
“菜名,為什么這,么長?”初一有些不理解,指著第一行,“這什么?”
“straberryparfait,”晏航看了一眼,“草莓巴菲?!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