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棧的窗戶正對著一條主街,此刻街上已經(jīng)宵禁,空無一人,只有幾盞掛在屋檐下的燈籠,在夜風(fēng)中微微搖曳,昏黃的光暈映照著濕漉漉的青石板路,透著一股江南水鄉(xiāng)特有的溫潤。
可我的視線越過那些古色古香的飛檐斗拱,看到的卻是這片區(qū)域外,那亙古不變的、被月光照得一片慘白的大興安嶺雪山。
一邊是春意盎然的江南古城,一邊是冰天雪地的東北密林。
一個需要穿單衣,一個哈氣成冰。
這光怪陸離的景象,本身就是一種極致的詭異。
我心里清楚,腳下這片看似真實的土地,連同上面所有鮮活的生命,都只是一個巨大的幻影,一個被“蜃樓”投射出來的,三百多年前的歷史切片。
可他們太真實了。
那個要去守城的小二,那個在茶館里罵韃子的說書先生,那個給丈夫縫補號服的婦人......
他們有血有肉,有喜怒有哀樂。
然而,再過不久,他們,連同這座城里的幾十萬生靈,都將化為史書上冰冷的四個字——揚州十日。
想到這里,我心里就堵得發(fā)慌。這是一種夾雜在歷史洪流中卻無能為力的窒息感。
“在想什么?”
一個清冷的聲音毫無征兆從我頭頂傳來,嚇得我一哆嗦,差點叫出聲。
我猛地抬頭,只見陳雪正坐在我頭頂上方的房梁上,兩條長腿隨意晃蕩著。
月光給她周身鍍上了一層銀邊,她穿上古裝的感覺,真的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,曼妙魅惑而又高不可攀。
“你......你什么時候上去的?怎么一點聲都沒有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