襄陽的糧店不少,也有許多糧倉,還有一個專門的糧食碼頭。往年,糧食碼頭總是熱鬧無比,每天許多糧船到來。一批糧船到來,總會讓碼頭上的力工們興奮不已。
因為糧食碼頭,這里便有了一大批專門從事糧食裝卸的力工。這些人就和漢江上的纖夫一樣,代代相傳。在碼頭上,全憑力氣吃飯??敢粋€包,便拿一根竹籌,一船結(jié)束,拿著籌子換錢。
碼頭邊甚至有不少的茶棚、飯館、酒館,在碼頭上扛了一天活,傍晚收工后,口袋里裝著銅錢,來這里喝上一兩杯,舒通舒通一下筋骨,算是難得的樂趣。
但是現(xiàn)在,糧食碼頭卻冷清的很,數(shù)天才可能有一批糧船前來,每次運來的糧食也并不多。都不需要碼頭上的人搬運,他們有自帶的力工。因為干旱,漢江襄陽下游,也有許多河段成為險灘急流,需要纖夫拉纖過河。
因此糧船上來,船上都隨著纖夫,有纖夫卸糧就好了。
離糧食碼頭不遠的地方,是地去的糧倉集中地,許多糧商的糧倉都設(shè)在這里。過去的這里,糧食進進出出,繁忙無比??墒乾F(xiàn)在,這里被官兵重兵把守,層層守護,普通的人根本無法靠近。
雖然把守的如此森嚴,但這里的糧倉十座倒有九座是空的。從碼頭上岸的糧食,轉(zhuǎn)運到這里,很快就運去了救濟糧加工廠,這里根本存不起糧來。
看著那一個接一個空掉的糧倉,就連把守的官兵們也知道饑荒越來越嚴重了。
鄭籍站在自家的糧倉面前,等候著把守官兵核對批文。雖然眼前的糧倉就是自家的,但他早已經(jīng)連靠近都靠近不了了,糧食,早已經(jīng)被朝廷列為大唐朝廷的緊急戰(zhàn)略物資,屬于被朝廷監(jiān)管的重要物資,雖然名義上糧倉里的糧食還是他的,可實際上,他卻取不走一粒糧食。
現(xiàn)在朝廷要用他的糧了,又把他請了過來。其實那些糧食,早就是朝廷的了,朝廷要運走還是燒掉,他都做不了主,可朝廷卻偏偏還要叫他過來,這無疑是多此一舉。
一道道關(guān)卡核對后,終于確認了。
“鄭官人高義,當此饑荒之時,慨然向朝廷出售糧食八千石,深明大義啊。”旁邊的官員一臉笑意的對鄭籍說道。
鄭籍打著哈哈應(yīng)和著,心里其實非常肉疼。
不是他高義,也不是他慨然,實在是朝廷直接搶啊。名義上勸他出售,但實際上并沒有給他第二個選擇。
所謂出售,八千石糧換來的不過是一張白紙,上面是朝廷的欠條,欠條打的挺正經(jīng)的,上面還注明按年利五分計算。但這本息究竟什么時候能給,完全是個未知數(shù)。
八千石,這是鄭籍幾乎全部的糧食了,家里就給留了一年的口糧,每人一年五石糧標準,正正好留了全家主仆一年的口糧,一點都沒多留,剩下的八千石,全都‘被他慨然出售給了朝廷’。
眼看著年關(guān)將近。
野外能找到的吃的越來越少,饑荒越來越嚴重,許多自耕農(nóng)的存糧用盡,越來越多的百姓得依靠救濟糧過日子。
朝廷最近宣稱要讓災民們過個豐年,還要補發(fā)冬至節(jié)的一筆過節(jié)糧,每個災民有兩升糧。兩升糧,朝廷好大的手筆。
不過鄭籍知道朝廷也是沒什么存糧的,尤其是在災區(qū)。
結(jié)果,這災民們的過節(jié)糧,甚至是以的口糧,自然還是要從他們這些有糧的富戶豪強們手里弄了。
他們手里剩下的那點糧食,最終還是被朝廷惦記上了。
上次還好歹只是和買一半,還留了一半。而這次,直接就是只留下口糧,余者全征。朝廷甚至鼓勵他們這些富戶地主們舉家遷到未受災的其它各道去,到那邊去生活段時間,等災后再過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