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下大治?
嬴元辰抬起頭,看向天穹。
當初,他初到徐洲擔任金殿副使,意氣風發(fā),可到了徐洲才發(fā)現(xiàn),自已什么都不是。
那時候,手上無兵的嬴元辰很頹唐。
后來到寧遠城,見寧遠城富庶繁華,絲毫不遜于上三洲大城。
與張遠幾次暢談之后,他方才認清自已。
這天下是什么?
自已又是什么?
天道,到底是什么?
“我嬴元辰出身東宮,游歷天外,歷練于徐洲,陽天洲?!?
“一路走來,如履薄冰,我能走到皇城,能做好監(jiān)國職責嗎?”
嬴元辰的聲音響起,似乎是說給別人聽,又似乎是說給自已聽。
他的目光沒有動搖,越發(fā)堅定。
“東宮時的煊赫,流落在外時的狼狽,天外紛爭戰(zhàn)亂,徐洲與陽天洲,百姓與修行者,我嬴元辰所見,所走的路,算不得步步艱辛,可每一步都是踏實走過來的?!?
“我重回九洲時候,在無涯海上與當時進皇城的新亭侯他們一起同乘大船?!?
“那時候的新亭侯,還只是下三洲九林城鎮(zhèn)撫司司首,嫂子執(zhí)掌的青玉盟,是壓了下三洲所有身家,前往皇城一搏。”
“遠哥出身鎮(zhèn)撫司皂衣衛(wèi)之家,十六歲頂職,一路到今日執(zhí)掌黑騎,九洲無敵?!?
“我有時候甚至羨慕遠哥和嫂子,覺得我這個皇孫,遠不如他們有權(quán)勢,有財富,有情有義。”
嬴元辰?jīng)]有提天下大治,只在說故事。
故事的主角都不是他,而是張遠。
天下人都知道新亭侯。
天下人都羨慕新亭侯。
連皇孫都羨慕。
“后來,遠哥跟我說,當初在騰洲鄭陽郡廬陽府,他還是皂衣衛(wèi)時候,死了也就死了,跟他父兄一樣,跟他那些袍澤一樣。”
“如果他在九林城死了,也就死了,大秦有的是死在任上的武將?!?
“一路走來,封伯爵,封戰(zhàn)侯,每一次都是拿性命去換,去搏。”
“我大秦,死的武勛伯爵,死的武勛戰(zhàn)侯,有多少?”
“人生自古誰無死?”
嬴元辰的聲音越發(fā)響亮,有擲地之聲響徹。
“為軍卒,陣前搏殺,死而快哉,為軍將,守土有責,死得其所,便是王侯將相,為九洲天下,死而無憾。”
“我嬴元辰也不是不能死?!?
這一刻,所有人都看到了嬴元辰的決心。
當一個人拋卻生死,還有何懼?
當一個上位者,一個掌權(quán)者愿付出生死,他的百姓,還有什么怨?
“殿下,你還沒說如何天下大治!”嬴灼一聲高喝。
他不能不打斷嬴元辰的話。
嬴元辰分明是借這一次辯經(jīng),闡述自已的抱負。
這一方石臺之上,嬴元辰說的話,會讓百姓,讓百官記住。
石臺下,那些百姓都已經(jīng)目中神色不同。
不能再讓嬴元辰這樣說。
“虢駿伯落入下風了,他急了?!睆V場外的閣樓上,有人低語。
辯經(jīng)時候,打斷別人的話,本身就是露怯的模樣。
“皇孫看似說生死,看似講的是新亭侯崛起故事,其實是說每一個武勛家族的崛起之路?!?
“起于微末,扶搖直上,百戰(zhàn)封侯,無論是百姓還是武勛,都能從皇孫的話語之中產(chǎn)生共鳴?!?
遠處的城頭上,有人輕聲開口。
大秦重武道,大秦重戰(zhàn)功。
嬴元辰說生死,說的不是生死,是大秦的根基!
虢駿伯嬴灼書讀的多,是皇族之中極博學的,可越是如此,越是忽略了大秦的根本。
石臺之上,嬴元辰面色平靜,看著前方。
“好,那就說天下大治?!?
終于要說天下大治了。
虢駿伯握緊拳頭。